第74章 我的祖母
每当回到给我阳刚与温柔的洞庭湖,每当跨进为我遮风又挡雨的木板瓦房,我总是首先将目光投向门前橘园中那座高高隆起的,长满各种无名小草的绿半球,球的另一半长眠着曾用一匙匙,一筷筷,一碗碗人间苦汁和甜浆喂养我长大的祖母,此时,仿佛她像关启这柳篱小院的院门一样,推开那绿色的半球,颠着一双不足三寸的小脚,移动精瘦而又矮小的身躯,两手不停地拍打着沾在黑布衣衫上的灶灰或是草屑,两只摄尽人间喜怒哀乐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泽,走到我面前,一把接过我手中的包,说:“头发打得辫子了,还蓄起不剃!看起来像个老头子。”其实,我的头发并不长,那些年,干部作风好,衣着,发式,均整洁、简朴。可我每次回家,祖母见到我,总是先说这句话,其内心希望我永远是个孩子,永远年轻不老。如今我时时想,祖母的希望真能变成现实该多好,我永远是个孩子,就少了许多忧愁与烦恼,就不会失去祖母的护卫与温存。我真恨自己的年岁不该一天比一天的增长,那样,祖母就不会离开我,就不会从木板瓦房住进那绿半球的对面,也不会有如今这痛苦的思念和回忆。祖母若能真正再到柳篱小院门口迎接我,那将是我最大的欢乐与幸福。我愿用我所有的金钱、利益、物资、名誉,甚至我的生命来换取一次,仅仅是一次啊!祖母一手提着我的包,一手拉着我,走过她整理得光明几净的禾场,走进她调摆得井然有序的木板瓦房,我整个的身心酥酥的,有一种任何地方,即使是西湖、虎丘、庐山、峨嵋也未有过的舒畅和轻爽。春天,她给我捧上金黄的枇杷;夏日,她给我掰开清甜的莲蓬;中秋,喷香的糍粑送进我嘴里;寒冬,肥美的野鸭端到我面前。这些,都是我喜爱的;这些,都是袒母用汗水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