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二
友,他学生时期最常听到的却是东亚家长那句算不上指责的责骂:“怎么不向人家学学?人家怎么做到学习运动两不误的?你们不是好朋友吗,你去问问他啊。” 随后的那个初二学期,钟青再也不帮詹旭文带关东煮了。 高考那年,空前巨大的压力叫钟青喘不过气来,为了报复父母的打骂式教育,高考前一晚他偷溜出门,第二天顶着一头白毛和一身的烟味大摇大摆出现在考场,结果卷子做了一半困得睡了过去。其实是昨晚没回家,染完头发就去网吧看了通宵的英剧,隔壁中年浮肿的大哥抽烟实在太凶,他几番欲言又止,因为大哥那两条花臂着实震慑住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了。 高考分数当然不理想,钟青却松了口气,他终于有理由能光明正大地将詹旭文撵去另一个城市,一个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一线城市。詹旭文考上了很好的大学,王牌的专业,如果他愿意,远大前程唾手可得。如今看来,三十二岁的詹旭文显然没有选择“愿意”这个选项。 这小区太过老旧,用于防护的栏杆甚至以高空抛物的罪行削去了半截,剩下红锈横生的半截管子扎根天台,任谁看都更像谋杀的凶器。钟青已经失去了物理质量,因此就算支着一条腿踩在锈铁管上也不会因此得破伤风。 日薄西山,凉风四起,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存在,总感觉这片区比其他地方更昏暗一些。钟青向下斜斜望去,詹旭文就住在对面那幢没有电梯的老居民楼里,五楼靠左那个窄小的窗口晚上永远不会亮灯,就像二十岁的钟青猜不透三十二岁的詹旭文,缺失了十二年的空白,或许他对詹旭文而言,仅仅是个倒霉早死的年少玩伴罢了。